第(2/3)页 曹印指着唐海怒道:“你听好了。” 唐海一脸善笑:“洗耳恭听!” 曹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我一骂义军败坏法度。千古以来,安邦定国,全靠法度,汝等众人,刀剑所指,滥杀朝廷命官,抢夺百姓财物,名为杀富济贫,实则夺财肥己。财主、大户、富商、官吏纵然有罪,亦当依律处罚,岂容你众人滥用私刑?” 唐海听了微微一笑,私语段七道:“明朝法度,律民不律吏,律贫不律富,律贱不律贵,此等法度,留之何益?”段七颔首赞许。 曹印见唐海、段七不以为然,又道:“我二骂义军祸害华夏。满清夷人早就对我大好河山垂涎三尺了,多年来一直虎视眈眈,只因朝廷寸土不让,数十万将士金戈铁马死守辽东,方使外敌不得入侵,这下倒好,你们翻天倒海,自毁乾坤,将大好河山拱手献与他人,使我华夏百姓复遭外族**,此皆汝等之罪也。” 唐海笑笑地摆手道:“曹大人多虑了,当年皇太极数番入侵中原,崇祯皇帝束手无策,今日我大顺义军已接管大同、居庸关等边关重镇,足可抵御满清蛮族犯境。况且,皇太极去年八月病亡,新主年幼,多尔衮辅政,我料他内政未稳,必不会对外用兵。”金子听了点头称是。 曹印冷笑一声,继续骂道:“三骂义军不信。你们靠百姓夺取天下,理应兑现当初对百姓的承诺,当年困顿时,你们宣称什么不纳粮,均田免赋,不杀不掠,可如今百姓依旧水深火热,大顺国照样向百姓征税收赋,无信如此,怎配掌天下神器?” 唐海若有所悟,对段七道:“曹大人这一骂骂得好,改日见了大王,我当谏之。” 曹印复骂道:“我四骂义军自相屠戮。当年四王反明,贼寇相互协助。后来王自用聚集了三十六路反贼,高迎祥汇合了七十二家流寇,可如今还剩几个?李自成心狠手辣,先灭贺一龙,再杀罗汝才,各家各营反贼顺我者昌,灭我者亡,纵然今日夺得天下,你们这些有功大将怕也难逃兔死狗烹之命。” 唐海听了,默然无语。 曹印再骂道:“我五骂义军滥杀无辜。你虽是贼寇监军,江湖上传言你严令军士扰民,可我问你,难道安守本分的财主不是民?辛劳奔波的商贾不是民?遵纪守法的官吏不是民?你大军所到,邪剑所指,只要有钱有权有势之家,全被洗劫一空,你征战数年,枉杀多少良善?” 唐海正待辩解,曹印又道:“我六骂义军欺世盗名。江湖上流传你手上的破邪铜剑乃四王反明时的信物,可我得闻,此剑实乃贼首王嘉胤欺男霸女夺来的,他用此剑杀人掠货,作恶无数,此剑实乃天下第一邪物。你等如此诳时惑众,真真不知羞耻。” 唐海笑道:“此剑确属义军信物,历代义军首领凭他发号施令,曹大人从那儿听来这不着边际的流言?坊间蜚语,不可轻信哦!” 曹印道:“我七骂义军狂妄自大。方进京城,就高唱什么天下归仁,你道我大明亡国了吗?东有关宁铁骑,南有左良玉精锐,大明精兵良将犹存,长江以南半壁江山尚在,今皇上殉国,天下万民必奋起抗暴,你等众人不久将成齑粉矣!” 曹印说到激情处,声音越发高亢,继续骂道:“我八骂义军不仁。你们擒了俘虏,剁手、斩脚、**、活煮,暴胜夏桀、商纣,酷过张汤、周兴,似这般凶残狰狞之众,敢称仁义之师?” 唐海听了,神色肃然。 曹印见唐海不言不语,“哼”了一声,又骂:“我九骂义军不义。你们号称义军,却使尽诡计,李自成武安降于王朴,渑池渡过黄河后又反。车厢峡降于陈奇瑜,既出栈道后尽杀安抚官再反。此等无义之辈,能称为义士呼?张献忠先降于杜文焕,后降于洪承畴,再降于熊文灿,降而复反,反而复降,如此无信之徒,能称为义士呼?至于高迎祥、老回回、罗汝才、钻天鹞、惠登相、乱世王等辈,哪个不曾降过我大明?我大明皇帝仁慈,不忍杀而容之,汝等却屡屡降而复叛,毫无廉耻,今日在我面前亦敢称义军?” 唐海闻之,骇然变色。段七和金子亦无言以对。 曹印意犹未尽,赓续发泄:“我十骂义军诱骗饥民。尔等流寇到处扇动百姓造反,别的不提,就拿你唐海来说,巴山百姓虽贫,但深处崇山峻岭之中,倒也安居乐业,你唐海为了一己之私,假冒佛主,诱骗一万八千青壮随你出生入死,如今你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了,功名富贵唾手可待,可巴山一万八千弟子还剩几个?你平日里标榜破邪立正不枉一人,敢问这一万八千人因你而死,冤也不冤,枉也不枉?” 唐海哑然失色。 曹印雷嗔电怒,一口气畅快淋漓地十骂农民军,将心中的怨恨全吐了出来,顿时舒畅多了,大笑道:“唐海,我骂完了,要杀要剐,请便,哈哈哈哈……” 唐海挨了这十骂,一时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痴痴地惊在木椅上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曹印的话。 段七见唐海如此神态,忙替答道:“曹大人误会了,我家将军为人,善人恶我我亦善之,恶人善我我亦恶之。若要杀人,也是论善恶不论恩仇,论是非不论利害。曹大人虽然恶视我们义军,但是良善之人,我们岂敢为难?” 曹印一惊:“不杀我?” 段七道:“我家将军绝不会加害曹大人。” 曹印冷笑道:“既如此,曹印告辞。” 段七料想曹印不降,强留无益,只好道:“曹大人要去哪里?我派人持将军令牌送曹大人出城。” 曹印也不道谢,冷冷地道了声“不用,”随即大步离了信王府,“你们义军不是说不滥杀么,既然天下已经太平,我一个闲人行走在大街上,你们又何须派人护送?” 段七无言以对,曹印转身大步而去,高吟《秋风》诗道: 秋风起兮思张翰,紫袍怎比鲈鱼鲜。 乘风踏浪吾去也,绿波林海享清欢。 曹印走了,唐海依旧坐在那里,似沉思,又似发呆,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段七劝慰道:“曹印忙碌一辈子,四处碰壁,老母亲和四个弟子含冤而死,自己也一事不成,如今大明已亡,他这个前朝遗臣嫉妒我们的成功,乱骂一气,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唐海毫无表情,金子道:“七姐,我们扶将军回房休息吧。” 段七点点头,与金子一道扶起唐海往内堂走去,不料刚行了两步,唐海手捂额头道:“我头晕脑胀。”说完人竟昏了过去。 段七忙吩咐一旁的卫士道:“速请随军大夫前来。”卫士领命而去,段七和金子将唐海搀进房,扶上床躺下,恰好大夫赶来了,忙为唐海把脉,又观脸色,查眼鼻,探胸腹,问明原委,道:“不妨事,将军乃气血攻心,休养一会就好了。” 这一沉睡就是几个时辰,直至深夜方才醒来,众人虽然围着床问寒问暖,但唐海只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段七、唐喜、金子一时不知所措,三人相互一视,正欲慢慢退出房间,忽闻唐海道:“金子。”三人大喜,立即返回至床边,唐海费力地坐起,吩咐道:“速在全军中做一次清查,我营自出神农架以来,共巴山子弟一万八千人,每一战死伤多少,姓甚名谁,如今尚剩多少,务要算得清楚明白。” 金子左边看了看段七,右边望了望唐喜,答应道:“将军放心,我这就去。” “还有,派五百名精干探子扮成逃亡百姓、商贩、行脚郎中,分赴唐山、山海关、热河、蒙古边境探听满清消息,若有满清军和关宁军动向,火速来报。” “遵命。” 3 破了北京城,义军将士个个喜气洋洋,眉飞色舞,独唐海一人整日阴沉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状。这日金子来报:“将军,大王传令,着你皇极殿议事。”唐海道:“好,你与军师、唐喜准备一下,随我同去。”金子道:“大王口谕,今日议事只论登基和军饷二事,仅传各候、权将军、制将军。” 唐海稍顿了一下,道:“那你们就在府上,我带几个卫兵去。” 唐海携卫兵来到紫禁城外,出示腰牌,独自一人入了皇宫,由军士引至皇极殿,此时众将聚齐,大顺王李自成端坐在上,众将拜毕,分别落座。 大顺王道:“唐将军,听说你病了,昏了半日,没什么事吧?” 唐海回道:“无甚大碍。” 大顺王道:“如今昏主已亡,明朝百官降我新朝,百姓依附,天下归仁,丞相、军师及众臣上奏,劝孤在紫禁城武英殿登基,众爱卿以为如何?” 李岩道:“北京乃明廷京都,在北京登基,方可昭告天下:残民灭亡,大顺新兴。”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