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回 曹印十骂农民军 唐海两退破邪剑-《笏剑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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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现策道:“大王登基,正合‘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语,此乃天意。”

    李过道:“既如此,宜早不宜迟。”

    刘宗敏哈哈笑道:“大王北京登基,江南残明可传檄而定。”

    唐海也贺道:“大王登基,可喜可贺。”

    众文武大臣都无异议,因此登基之事算是定了。

    李岩道:“登基之日,自当万民同乐方好,近日有不少军士扰民,百姓对此大为不满,大王当传令各将严加管束部下才是。”

    牛金星道:“哦,有此事?这可不行,必须杜绝扰民之事发生。”

    宋献策也道:“丞相之言甚是,我们初到北京,民心安定,百姓拥护,方能立足。”

    刘宗敏又笑道:“各位言重了,这有什么大事,兄弟们征战劳苦,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打来京城,享受几天有何不可。”

    大顺王道:“兄弟们确实辛劳,适当享乐一下无可厚非,但决不能扰民,江南尚有明廷半壁江山,众将不可骄纵。”

    刘宗敏见大王发话了,也就不再多说,只好道:“大王既然有令,我今日就传令三军,休得扰民,只是,抄灭大户,惩贪罚吏的老规矩不能废了。”

    大顺王笑道:“那是当然,卿相、官员、大户、豪强所有财产,非盗上,则剥下,皆是赃物。”

    唐海暗想:曹印十骂,刺骨挖心,此时何不进谏,劝大王严整军纪,莫要让曹印给骂中了。想到这里,唐海奏道:“大王,如今大势已定,天下归仁,然大顺立国于长安,势如破竹直捣北京,国土骤增数倍,将来大军渡江南下,大王一统天下乃是迟早之事,要治理偌大一个中国,仁、义、忠、信乃是安民良方,我大顺既倡导三年免粮,不杀无辜,当践行诺言,善待百姓,方可不失信于天下。”

    大顺王笑容可掬,正要说话,李岩附和道:“唐将军所言正是,听闻河南、襄阳、西京等地方官和守军依旧向百姓征粮收税,虽然数目较明廷小了许多,可毕竟算是我大顺朝食言了,此事若传至江南,江南百姓必不信我朝,于国不利,大王应下旨我朝地方各级官员,且不可再向百姓征收赋税。”

    李过道:“二位将军差矣,三年免粮只不过是个口号而已,试想,我朝如不征粮纳税,百万大军和各级官衙开支用度从何而来?至于不杀无辜,也只能是我义军的目标,大军征伐,刀剑所指,必然是玉石俱焚,难免不会死伤几个无辜之人。”

    大顺王李自成叹了口气道:“是呀,孤何尝不知仁主当一言九鼎,只是大军用度巨大,仅靠追赃助饷难以支撑,孤为了减轻百姓负担,已令地方百官尽量压低了赋税。孤当初答应唐将军绝不枉杀一人,亦下令严禁军士扰民,可不少兄弟却仍旧肆意妄为,残害百姓,待孤登基,平定天下后,定要严加追责,绝不姑息。”

    “大王,”唐海急切地欲要争辩,岂料大顺王道:“唐将军,孤即将登基,大开杀戒于军于国不利,再说,我军虽然取了京师,可战事未平,岂可自断手足。”

    毋庸多想,大顺王言下之意,是要将严肃军纪之事拖后处理了,这还不打紧,打紧的是今日既已纵容,他日还会处理吗?此情此景,不禁让唐海想起二十三年前王三善在遵义纵容军士为非作歹时的情形,那时,他的借口不也是什么用人之际,不可自斩将士之类的么?

    唐海微微一惊,一种不降的预感隐隐袭来……

    唐海沉默了一会,猛然将心一横,缓缓起身拜道:“大王,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苟有人杀父**,岂能放任不管,却要待日后追究?”

    众将惊愕,大殿里一时沉寂如死。

    大顺王浑身颤抖了一下,一时窘态无限,自己当初答应唐海决不允许义军滥杀无辜,亲口许诺杀人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可近几年征伐四方,军士乱杀,滥抢,奸淫之事时有发生,虽有军纪严明,依然禁而不绝。因此,今日面对唐海,自己多少有些愧疚。

    忽然,李过手指唐海厉声责问道:“唐海,你此话何意?”

    李过是大顺王李自成的亲侄儿,在义军中人称“一只虎”,武艺超群,精通兵法,能征善战,起兵十五年来,战功赫赫,威震明廷,就连大顺朝的丞相牛金星、军师宋献策、汝候刘宗敏都要敬他三分。

    李过发怒了,有替唐海捏一把汗的,也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面对李过地指责,唐海不肖一顾,双眼紧盯大顺王,等着回答。

    李过似乎被唐海的神情给激怒了,欲要再诘问,忽闻泽候田见秀对众人道:“大王仁德,视我等为兄弟,我众人自当誓死效忠,唯大王之命是从,众位兄弟说对不对?”

    众将都道:“臣等唯大王之命是从。”

    唐海想,大王手下众将多是当年七十二营掌盘子,我乃半途举义,执破邪剑,行监军职,众将早有忌恨,如今明朝已亡,大王为众将所误,亦有懈怠之意,果真若此,岂不让天下百姓失望?我与十七兄弟弃江湖逍遥,持剑举义,最终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结果,还不如复回到从前。想到这里,乃摸出破邪剑,高举头顶,跪拜道:“大王,唐海江湖散人,蒙大王厚爱赠破邪剑,拜为监军,今大功告成,交剑复命,望大王恩准!“

    众将见唐海辞剑相逼,个个惊愕。大顺王见状,慌忙歩下宝座扶起唐海道:“孤与将军,既是君臣,更是兄弟。今日议事,乃登基大殿与军饷问题,卿所奏请之事,待会儿孤与丞相、军师另行商议。”

    唐海见说,只好收回破邪剑,道:“臣遵旨。”

    大顺王复回到龙椅上坐下道:“登基之事议定,众卿听令:着权将军郭升、制将军董学礼、制将军白邦政各领本部军马南下剿灭明廷残逆,天兵到日,降者录用,抗者诛灭。权将军刘宗敏负责在城内追赃助饷,权将军李过负责城外方圆五十里追赃助饷。制将军唐海率本部人马驻扎城北清河,负责城西、城北防御,权将军李岩率本部人马驻扎城南南苑,负责城东、城南防御。丞相、军师负责筹备登基大典事宜。”

    众将领命而退。大顺王将牛金星、宋献策、刘宗敏、李岩、唐海五人留下道:“唐爱卿方才所提军纪不严,滥收赋税,失信于百姓之事确实不可轻视,对此,四位爱卿有何看法。”

    宋献策道:“此事不可小觑。”李岩道:“是呀,切不可失了民心。”牛金星道:“军纪确须从严,但征收赋税之事乃行军打仗所必须,岂能中止?”刘宗敏道:“唐将军过于认真了,明朝贪官可以征税,我们大顺朝为何不可?至于军纪,几十万兄弟提着脑袋造反,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享乐几天何须大惊小怪?”

    唐海暗思:“大顺朝众将渐生傲气,他们个个位高权重,没有大王的支持,我这破邪剑也奈何不了他们,也罢,我再辞剑一试,看看大王是否初心依旧。”想到这里,唐海复又将破邪剑呈上,跪拜道:“大王,如今义军中已有不少将士妄作胡为,皆臣之过,臣才疏志浅,不能信任监军重任,望大王另择贤士。”

    大顺王复到唐海跟前,轻轻地将破邪剑推了回去道:“卿汉中救命之恩,商洛山相助之情,孤至今历历在目。”又扶起唐海,正色道:“孤从未忘记当初的诺言,李自成十世务农,对于将士滥杀、抢夺、奸淫百姓之事亦深恶痛绝,只是,为帅者,当知机变,全大局,岂可执着于一言一事?如今义军百万之众,难免有少许将士桀骜不顺,须日后慢慢约束,若一时性急,以破邪剑斩之,或会酿成大祸。自成苦衷,望唐兄弟体谅。”

    唐海虽不苟同大顺王的说辞,但大顺王称自己为兄弟了,至诚如此,怎好再谏?只得道:“臣江湖野人,不知军国大事,秉忠直言,望大王恕罪。”

    大顺王道:“唐兄弟是天下少有的忠义之士,你能舍弃江湖逍遥来给自成做一个监军,自成感激不尽,何罪之有?”

    唐海收了破邪宝剑,默默退至一边。

    李岩谏道:“大王,京城虽然归我大顺,然辽东吴三桂尚有数万边兵,我大军如南下扫荡残明,他必然会在北方捣乱,大王不可不防。”

    宋献策道:“李将军放心,大王已派人前往辽东招降吴三桂了,据报,他已答应归顺,大王正准备派唐通将军前去接管山海关呢。”

    李过道:“他若降,最好,若不降,则须急速铲除,解除我大顺后顾之忧。”

    刘宗敏哈哈笑道:“他老子吴襄和一家三四十人留在京城,是我大顺掌中之物,他敢不降!”又对大顺王道:“大王不必忧虑,北京城内遍地是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巨商富贾,臣稍一用力,就能挤出千万两黄金白银来,咱大顺国财政收支等杂事用不着大王劳心,臣举手之劳就能解决。”

    李自成一高兴,呵呵笑道:“刘爱卿,你我兄弟同甘共苦多年,如今打进北京了,还让你如此辛劳,朕真有点过意不去。”

    刘宗敏哈哈笑道:“此乃臣分内之事,何言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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